陆海英的心,剧烈的颤抖。林清也的话,一字一句落在她的耳里,打在她的心上,让她惊讶的说不出话。仓促间,她慌慌忙忙的站起来,小腿绊倒了矮凳。顾不上扶正,她呆立良久。她的反应太过明显,林清也说中她的心思。陆海英急于找下家,甘愿做姚督军的姨太太,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,而是为了这批军火不落在不合适的人手中。她在物色人选。晚清的覆灭,各地军阀占山为王,只想扩大自己的地盘,但也不乏有很多希望南北统一的爱国人士。她的先生,就是其中一个。陆海英很快冷静下来。她靠近林清也,用力抓住她的手腕,声音很紧:“这些话,你还说给谁听了?”动作很粗鲁,语气也咄咄逼人,夹杂着警告,“林小姐,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,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!”这件事她瞒的很好。别人都以为,她是贪生怕死。将军火库攥在手中,是希望自己有价值,稳固自己的地位。陆海英便将计就计,让他们的想法根深蒂固。没有人起疑。“我没有告诉任何人,也是看戏时才知道。”林清也忍着手上的痛,继续道,“陆夫人,您已经演的很好了。在某些方面,我和您是同一类人,所以我能注意到。”“某些方面?”“我愿意和您交换秘密。”林清也说。陆海英手上的动作微顿,狐疑的看了她一眼。她在斟酌,是否该相信眼前女人。比起相信,她更想处理掉林清也,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。也只有这样,秘密才能永远是秘密。“若我把您的心思说出去,会惹怒包厢里的很多人。您应该知道,没几个人愿意拥护统一,他们都习惯了自由的滋味。”林清也目光清澈。没有任何威胁意味,而是阐述事实,“您现在心里应该在想,怎么悄无声息的将我处理掉,还能在时惟樾这里全身而退——您真这样做,我算计不过您。”“什么秘密?”陆海英问她。“我不是师座的女人。”林清也一字一顿。先发制人陆海英的瞳孔微微放大,惊诧从其中倾泄而出。这是个大秘密。不是时惟樾的女人,还跟在他身边,就是他放在身边的幌子,用来蒙蔽其他人的工具。陆海英恍神的瞬间,林清也的手腕从她掌心挣脱。她保持安全距离。陆海英:“你诓我?”林清也揉捏着手腕,不紧不慢道:“陆夫人,我刚刚说,我们在某些方面是同一类人——我们都不是别人看到的样子。”陆海英定定的看着她。“您把东西给他,说明您早打听过、了解过他,至少在您先生走之前,您就知道。”林清也说,“时师座一向吃人不吐骨头,到他手里的东西,他不会再拿出来,这点众所周知。您把钥匙给他的原因,不妨我来猜一下?……大约,就算师座凶残暴戾,但他攻下一座城池,都会尽最大可能保证城内百姓的安全,不会影响百姓正常生活,甚至真正的为百姓谋福祉。或许,时师座虽恶名在外,却也是有家国大义的人。”这也是她方才才想通的。之前没见到陆海英,林清也脑子一团浆糊。或许是和陆海英算是同样处境,她更能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她的“不由已”。一旦发现,所有东西都如抽丝剥茧,豁然开朗了。陆海英微微一笑,仍是保持端庄姿态:“林小姐,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。”她话锋一转,淡漠的眼神多了几分尖锐,“你这样的年轻人,走错路还有机会回头,但我不一样。我一旦走错了,前面就是万丈深渊,摔得粉身碎骨。”她已经有了决心,也有了主意。身后传来锁链声响。林清也回头。看见来人,心下一沉。是姚督军。姚督军看见林清也,面色闪过警惕和不善,随意被笑容掩盖。他笑着走向她们:“我说怎么找不到你,原来是躲在这里说话。聊什么呢?”他的语气稀疏平常,问的随意。林清也却知道,他特意找上来。姚督军知道另一把钥匙在时惟樾手上,他防着时惟樾。又有人进来。悠哉悠哉走在他身后的,是时惟樾。他双手插在口袋里,外套随意的搭在右肩上,面上难得染上几分笑意,像个翩翩贵公子。时惟樾笑:“天台上的风景是更好看?”“我也是这样想,瞧了发现也就这样。”姚督军揽过陆海英的腰肢,话锋一转,带着试探和警惕,“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事?让我和时师座也听听?”